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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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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心內猶豫, 可是瓊娘知道此時稍有延遲, 可能這運河之事便要朝著與前世相反的軌跡改變了。

思來想去,她倒是尋了個妥帖的借口,便要看看王爺的傷勢如何,用不用換藥。

這麽想定,瓊娘便自帶了傷藥, 在夏宮花園子裏徘徊, 指望著能見王爺一面。

可是太子和諸位皇子們倒是見了幾次,偏偏就不見王爺的影子。

瓊娘心裏也懊惱:這人!不想見時, 似乎天天在眼前晃, 想見了怎的見不著影兒?

通過雍陽公主輾轉這麽一問,他居然帶著侍衛去附近的郊野打獵去了。

這麽酷熱的天兒,打的是哪門子的獵啊!瓊娘聽了有些摸不著頭腦。

其實在酷日下烤曬的常進, 也覺得王爺這般有些自虐。

起碼他和身後的侍衛們已經是焦渴得不行了。

打了兩頭花鹿後, 王爺便尋了一處比較高的枝椏, 坐在上面守株待兔, 只等經過的野獸自投羅網。

可大部分時間, 王爺都是皺眉直言的發呆,任憑那些獸兒在腳下走來走去也毫無作為。

就這麽的消磨了一天。回去的時候,常進只覺的皮肉火辣辣的,在戰場上玩命都沒有這等子消遣遭罪。

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,他們一行人回轉了夏宮時, 剛過了宮門, 便看到一個丫鬟在那探頭探腦。

常進認得那是崔瓊娘身邊的丫鬟。

王爺大約也瞧見了, 卻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。那小丫鬟也是可憐兒見的,追攆得甚是辛苦,好不容易在攆上了長腿的王爺,便喘著氣兒道:“我……我家小姐有書信與王爺……”

瑯王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,連看都不看道:“跟你家小姐言,本王公務繁重,不耐看書信,沒的累了眼。”

小喜鵲一聽這話機不對,書信便再難遞過去,稍微這麽一遲疑,王爺已經邁著長腿,轉了個彎兒,走得沒了影兒。

待得回去報給瓊娘聽,瓊娘沈默了一會,便道:“原也是這個道理,本就不該求他。”

當下便將那書信撕得粉碎。

瓊娘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天真了,此事幹系重大,就算王爺肯見她,又憑什麽幫她?

自己一不想跟他牽涉,二不可能嫁給他,可臨到了有事時,才想著找他……連瓊娘自己都替瑯王感覺不值。

便是這樣吧,錢銀這種東西,沒了便有得再賺,只不過下個月大概要賒欠了店裏夥計廚子的工錢了,也不知菜農們肯不肯賒賬,賣她這老主顧一個情面……船廠的錢銀是分批墊付的,後續的銀子大概接續無力,只能棄了大船,免了後續的無底洞……之前的便當是打了水漂……怎的心眼這麽小!從此以後便是陌路人了?連句話都不屑說,可見這種翻臉無情,便是他的真面目!

這一夜,瓊娘倒在床上輾轉反側,一時想著,艱難的前路,一時又想起毫不留半點舊情的那人。

也鬧不清是哪一樣叫人心酸難抑,最後竟然是偷偷地哭了半宿。

第二日時,剛起床,端水給瓊娘漱洗的喜鵲便唬了一跳。

“小姐,這是怎的了,眼兒竟然腫得跟桃兒似的?”

瓊娘怏怏地看了一眼銅盆裏自己的倒影,果然紅通通的,腫得老高。用巾帕子敷冷水,也不見效用,幹脆稱病,免了被人問詢猜忌。

瓊娘稱病躲在院子裏不出去。倒是叫有心看到她的人,有些著惱。

再說那楚邪,昨日回拒書信時,的確是下了男兒弘毅的決心。既然那小娘如此不屑於他,竟然連正妻都不屑一顧,他再糾纏,倒像是他堂堂江東王娶不得如花美眷一般!

但凡再殷勤一點,都要教那小娘小瞧了去!

要知向來是女子對他趨之若鶩,他什麽時候這麽小心殷勤地待一個女子?拳拳之心卻盡成了自作多情。

楚邪的自尊不允許他再想著那小娘。

可是昨夜回絕得爽快。待得回到了居所,便忍不住去想,那小娘在書信上究竟寫了什麽?是表達咬破了他的歉意?還是後悔不該回絕了他的提親,想要斡旋回轉一二?

這思緒打開了個口子,便奔瀉個不停,以至於到了最後,瑯王竟然後悔自己回絕得太快,若是看上一眼,再說出硬冷之詞,豈不即可周全的體面,又免了此時的抓心撓肝?

於是到了第二日,瑯王倒是起得甚早,一邊心不在焉地洗漱,一邊想著今日便好好呆在夏宮,順便看看能不能遇到瓊娘,給她個陳情的機會,看看她到底是想對自己說些個什麽。

這般打定了主意後,心情莫名大好了些。

瑯王洗漱完畢後,便召來了宮裏的太監,詢問著今日的流程。

小太監答,今日貴女們溫泡了溫泉後,便跟皇後還有諸位皇子們一起在宮中的潺湲溪流旁享用魚膾冷餐。

瑯王點了點頭,也隨了大眾,與皇帝和諸位皇子們溫泡了熱泉後,換了常服,便一起三五成群地來到了溪旁。

而那群貴女們的心思也不在溫泉上,是以個個早早便泡好,打扮得嬌媚動人,端坐在了溪流邊的桌旁。

那溪流的兩端各有宮人,一次將小碟的各色魚膾碼放在鋪了碎冰竹盤子上,然後碼放在小木船裏,順著溪流而下,來到各位用餐的貴人身旁,取用了心儀的魚肉菜色。

這樣一來,頗帶了些野趣,仿佛那魚兒搖尾來到了身邊給人們受用一般。

魚都是海中的大魚,也有制生魚最佳的鱸魚,其薄如蟬翼,離若散雪,酌醴而食,真是味美無比。

可是瑯王卻食得心不在焉,只拿眼去掃視溪流另一邊的眾位嬌滴滴的貴女們,環肥燕瘦,各色美艷,卻獨獨少了那清麗脫俗的一抹身影……

這下子,鱸魚的鮮美到了嘴中也減了味道。

雍陽公主見瑯王也在其列,頓時來了殷勤,也不用侍女,自己頻頻來溪旁自取,得空便跟僅隔一條溪水的瑯王搭言。

瑯王向來懶得搭理這等殷勤的丫頭片子,不過今日倒是耐著性子回了幾句,然後不經意地問:“韶容公主怎麽不見來食?”

雍陽公主,一邊遞給瑯王一道腌生蝦一邊答道:“說是病了,今日不能陪著皇後賞玩園子了。”

瑯王聽了此言,心裏便是一沈。

待得二皇子劉剡與他清談時,也全然都是心不在焉。

最後只吃了一半,便尋了借口離席去了。待得回去,想著她許是腸胃不暢,不能食生,便去了膳房,要了一小鍋魚片滑粥,外加幾樣開胃解暑的小菜,一並裝入了食盒裏。

可是食盒裝妥了,心內又是有些猶豫,最後喚了在自己園中聽差的侍女,送到那瓊娘的院子裏。

他這便是再給那小娘一個臺階,若有懺悔書信什麽的,便借了酬謝食盒的機會,一並讓那侍女帶回來。

這樣便妥帖而不失體面了。

過了一會,那侍女便拎提著空了的食盒回來交差了。瑯王先是不經意問她,那韶容公主可曾帶話?

侍女搖著腦袋道,她未曾見過公主,只是那公主身邊的丫鬟接食盒時道了聲謝。

瑯王不信,伸手去過侍女手裏的食盒子,在侍女詫異無措的目光下,打開蓋子上上下下好一頓翻找,也沒見了什麽書信的半個毛影兒。

瑯王最後摔了食盒蓋子,心內再次確定,這拿喬兒的小娘可真不是什麽好東西!

其實瓊娘還真不是拿喬。

銀兩全失的打擊甚大,想著自己重生以後,處處親力親為,站在油鍋前日日熬度堅持,結果所有的艱辛全沒了回報,直讓瓊娘有些心灰意冷,一蹶不振。

但是她心知,這頹唐的日子也只有這麽幾天,回去之後,大把的撓頭事且等著她處理,哪裏還能這般沮喪?

皇帝賞賜的田地不好變賣,但是可以質押,少不得要借些高利的錢貸周轉……這件事情也給了她一個教訓,不可依仗著重生,便以為窺得先機可以步步為營。

以後行事且得周密些,免了這等一子落錯,滿盤皆輸的下場。

待瑯王派人來送吃的時,瓊娘也不讓自己多想。

既然不可給予,還是少開尊口去求人家吧!瑯王肯不計前嫌,給病中的自己送吃食,也算是顧全了之前的點點情誼,自己總不好打蛇上棍,一味不知好歹的糾纏吧?

這麽想著,也全沒了胃口,只披散長發,懨懨地倒在床上,準備這般躺著消磨了無聊的一天。

哪裏想到,正混沌得半夢半醒之際,突然有一雙大手覆在了自己的額頭上。

瓊娘本以為是喜鵲,可是略緩過神又覺不對,喜鵲哪裏來的這麽大的手?

待得睜眼一看,瑯王正坐在床邊,皺眉低著頭看她:“只一日沒見你,怎麽折騰成這樣?”

這王爺倒是鉆房入戶的好手,若是以後造反失敗,被迫流入民間,應該也不愁糊口營生……

躺得久了,思緒也麻木了,瓊娘都懶得質問他為何不請自來,偷偷入了她的閨房,只這麽腫著眼兒,直楞楞地看著他,一股子委屈的眼淚,竟這麽莫名其妙地流了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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